什么是所谓的“荒野”?它真像我们印象中的那么遥不可及吗?在当下这个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互联网时代,现代人与“荒野”间究竟又有着怎样的关系?这个在现代汉语语境下似乎与我们渐行渐远的词汇,又将与人类的未来产生哪些密不可分的深刻关联?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会在这部名为《荒野至上》的系列纪录片中揭开谜底。
正因如此,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影视剧纪录片中心推出的系列纪录片《荒野至上》8月5日首播后,就迅速在观众当中引发强烈反响,纷纷表示这是一部“不一样的纪录片”。之所以会有如此“口径统一”的结论,是因为这部纪录片确实显得足够“另类”——它没有采用此类作品常见的单纯展现荒野生态的猎奇视角,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冷静意味十足的专业化视角,遵循着物竞天择这一自然法则,通过六集内容去有意识地引导观众,使其在观赏过程中重新思考“现代人与荒野之间的关系”,不断塑造和强化每个人内心中潜藏着的那个“荒野”,在沉醉于原始与自然的不知不觉中找到心中的那一片净土。
以更专业的视角,引领观众去体会荒野
如何把一个真实存在的荒野,原汁原味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让事实说话,而不是以任何矫揉造作的方式去美化它、修饰它,是《荒野至上》第一个要着手解决的问题。
在第一集中,立志要拍摄“全世界最好的藏羚羊影像”的前滑翔伞运动员顾莹,带着团队几乎是扎根于可可西里的五道梁。他们每天都在追寻着藏羚羊的踪迹,“没什么规律可言,我们只能开车到处溜达,到处去找。”“在拍摄藏羚羊的时候,你要把自己当做一只羊。”“动物世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们能做到的就是顺其自然。在拍摄之前要有全方位的了解,然后长期坚守在这里,你才能拍好,任何一个物种都是。”就这样,观众跟随着顾莹的摄影机,感受着藏羚羊奔跑时激起的尘土与野狼在睡着时的喘息频率,体会着都市生活之外的荒野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图为纪录片《荒野至上》总导演周朝永
而观众之所以会觉得《荒野至上》“与之前看过的同类型纪录片不太一样”,是因为它以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摒弃了之前那种将自然之美与野性之美直接展示给观众的套路化操作模式,转而借助纪录片这一载体,带给观众身处荒野的沉浸式体验。“野生动物摄影师们了解自然,也擅长看自然,尤其在长期实践中,他们已经对要拍摄的自然保护地、野生动物的生存状态和生活习性都十分了解,他们既是荒野观察者,也是影像记录者,还可以说是所拍摄的野生动物领域专家。”在谈及为什么要选择野生动物摄影师作为节目观察荒野的视角,《荒野至上》总导演周朝永如是说。
野生动物是荒野的主人,成千上万年的自然选择,让它们不仅适应了在各种环境下生存,更是和荒野融为一体。要想看到它们的真实样貌,需要的不只是时间,还有智慧和一点点运气。“或在极寒缺氧的环境里待一个多月,或徒手攀爬在喀斯特石林中,或在海拔极高的地方坚守200多天,要想拍摄野生动物,我们和野生动物摄影师都必须把自己‘活’成野生动物。”正是因为有了周朝永团队与野生动物摄影师的这份坚持,观众才得以跟随着这一场荒野自然中的发现探索之旅,去体会“荒野”一词的真正含义。
以更无畏的姿态,在千难万险中寻找荒野
事实上,直到并不遥远的近现代,人们才第一次提出的“荒野”这一概念,且将其定义为:在我们星球上留下的最完整、未被破坏的野生自然区域——那些人类尚没有影响的最后真正的野生环境,在那里从来没有修建过任何田地、房屋、道路、管道或其他工业基础设施。对于《荒野至上》总导演周朝永来说,他想拍摄的这个“荒野”,重点并不是“荒”,而是“野”。它是带有一种野性的自然,也与我们熟悉的钢筋水泥都市丛林,以及快节奏的现代生活有着很大的区别。“我首先考虑的就是要去哪里拍摄?我想象,这些地方应该是相对于城市而存在的自然保护地,有一点我很明确,《荒野至上》就是要走进自然保护地、走进荒野,想方设法的与自然展开沟通,做成一部反映荒野对于人类意义的纪录片。”
目标有了,接下来就是如何与自然进行沟通的问题。为了确定是否将野生动物摄影师作为《荒野至上》的表达载体,周朝永着实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要找一个看自然的视角,很容易会想到那些在荒野中工作、生活的人,比如说地质勘探人员、自然巡护员、牧民、野生动物摄影师、生物调查研究员等,比较了之后,无疑野生动物摄影师是最合适的。”然而,如何联系到这些真正具备专业素养的摄影师,就成了《荒野至上》团队不得不面临的首要难题。“他们常年守候在各自的荒野,往往手机没有信号,联系不上是常态,何况拍摄野生动物是有季节性的,动物的迁徙、繁育通常发生在冬春两季,《荒野至上》的拍摄时间也要集中在此时,但这对于人类来说自然条件是十分艰苦的。”
通常来说,自然保护区的地理位置都在较远且交通不便的地方,而《荒野至上》又需要集中在冬季拍摄,不只是高寒缺氧的客观事实,野生动物出没的早与晚,低至零下30℃的温度条件,都会导致拍摄设备因低温带来的工作时间缩短的实际问题,这些都与拍摄野生动物需要长时间坚守的操作方式存在着难以调和的内在矛盾。加之保护区的核心区域通常没有电源,无法为设备及时充电,如何解决电源就成了《荒野至上》团队要去面对的又一大难题。“我们在六个省七个保护区前后拍摄了90天,不断去克服困难逐渐成了摄制组的一种乐趣。”对于周朝永来说,困难是可以克服的,通过一部纪录片呈现摄影师与自然的碰撞,讲好摄影师对自然的理解,进而让观众也感受到荒野是可以被理解、被亲近直至产生共鸣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以更平等的关系,用和谐相生的心态去拥有荒野
除了通过作品去引导观众远离都市生活,共同感受荒野的大美不言,《荒野至上》在这些表面诉求的背后,究竟还想表达哪些更为深邃的思想?充满着野性与自然的荒野,对现代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在《荒野至上》的执行导演李桥看来,“它并非普通意义上的自然生态纪录片,它更是一种堪透人们内心的人文表达,《荒野至上》是对现代人内心的一次提问。”他坦言,在拍摄过程中以及拍摄之外,遇到过很多不同的人与不同的故事,他们通过自己的经历与故事,在向摄制组传达着“荒野”对于每个人的不同意义。
上图为纪录片《荒野至上》执行导演 李桥
“让我感触最深的是,冬季的阿尔金山基本所有人都迁徙出去了,却有一户牧民仍旧坚守在这片狂野之地。若是普通人,居住的环境周边是成群的野生动物,可能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而这一户牧民却十分淡定,脸上还常常挂着笑脸,他说这里的熊从没来过他家的牧场袭击他的羊群,他也没有想过熊可能是羊群的潜在威胁,而要赶走熊。”李桥从中看出了人与野生动物之间平等的共存关系,“我们共享这片荒野净土,这其实是一种对于自然和野生动物怀有敬畏之心的‘荒野’意识,即‘荒野’对于牧民最朴实的精神互动。”
谈及这一问题,作为总导演的周朝永也深有感触:“《荒野至上》想要呈现的正是不同人物与荒野之间的精神碰撞,六集内容,六种‘荒野意识’,也成为了我们这部纪录片的分集片名。”顾莹对可可西里藏羚羊的无尽《迷恋》,在数年后仍未停歇;徐健对邦亮保护区东黑冠长臂猿的《闻声》识音背后,是一次又一次深入喀斯特密林的辛勤守候;邢睿原本的雪豹《寻踪》途中,却意外听闻一条有情有义的狼的故事,再迎面撞上棕熊大闹阿尔金山腹地祁曼塔格乡的突发事件;定居香格里拉的彭建生,家门口的纳帕海就是自然鸟类的天堂,他甚至不用出远门,就可以用镜头《守护》着这片荒野“天堂”;身影轻盈矫健的董磊活跃在西南山地,每一次远行拍摄都是他对自然的《念想》;年过花甲的老摄影师吕玲珑,对四川甘孜地区石渠一带的野生动物与荒野风景如数家珍,那片荒野不仅仅是他艺术追求的源泉,更已成为了他一生的《问道》之处。
“对于大自然和野生动物来说,还它们自由的空间,任它们展现狂野的天性,这是它们的‘荒野’。而对于每一个现代人来说,其实在现实中也都拥有专属于自己的‘荒野’,它也许是自我天性的释放,是心中的那一片净土。”借用李桥的话,我们更能理解《荒野至上》想要传达给现代人的精神力量,荒野不仅是自然本身,也不仅是山川哺育的生灵,更是我们内心对原始生命力的一份向往,拥有属于自己的荒野,或许才能真正理解人与自然之间的平等关系。